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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蘇錦瑟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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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蘇錦瑟的心魔

蘇錦瑟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她和楚靜韻的婚事雖然是太子這個鐵憨憨誤打誤撞挑起的,但本質上是顧賀章與楚冀盛設的局,為的就是讓她遠離西境,希望她不再插手當年那件事,甚至想要借著她成婚的由頭讓她脫離武德司。

因為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十年前,國君楚冀盛攜眾皇子西巡,在西境築城遇襲。那批山匪準備充足來勢洶洶,他們說著難懂的托雷哲語,那是百年前就已經被南平國吞並的敵對部族,這場襲擊是預謀已久的覆仇,誓要南平皇室血債血償。

蘇青這個和楚冀盛有著淺淡血緣關系的外家表姐,既是這一代鎮南王府送到國都的質子,她身居武德司幹辦公事要職,還是楚冀盛最為信任的一把利刃。

蘇錦瑟在兄弟姐妹五人中最得蘇青看重,她習武天賦奇高,看似天真親和卻又出奇的冷靜果敢,最適合繼承蘇青的衣缽。所以近一年的時間蘇青時常把她帶在身邊,不管是與宗令會面還是出入內宮,甚至就連武德司屯所也是去過無數次,此番楚冀盛西巡蘇青也讓蘇錦瑟扮作小宮娥隨侍左右。也就是因為這個決定,年僅七歲的蘇錦瑟直面了母親的死亡,蘇青臨死前俯在她耳邊輕聲交代道,這次遇襲並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讓她帶話給蘇尚玥,務必查清背後真相。

“阿音不要皺眉頭,會長川字紋的。”

蘇青揉了揉女兒的眉間,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便再沒了氣息。

蘇錦瑟覺得都是自己無能,明明母親最為看重她,卻為了保護她而死,最後還只能把事情交給大哥去做。如果她再強一些,母親就不用飛身推開她替她擋刀,也不用中那見血封喉的劇毒,更不用在最後看向她的時候滿目擔憂無法闔眼。父親兄姐都在勸慰她,明明是她害死了母親,可他們不光不苛責她怨恨她,反而還處處小心翼翼,深怕她難過傷心。

蘇青之死自此便成了一根帶毒的刺,深深紮在蘇錦瑟的心裏,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腐爛化膿,漸漸蠶食著她日漸脆弱的理智。

蘇錦瑟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投身武德司,接下了母親的活計也承襲了林霜與他身後的尋風樓。她雖然大部分時間人在新安,卻把所有精力都投身在西境上,從當年遇襲的築城開始,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詳查,便真的隱約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托雷哲部族是真,覆仇也是真,但他們背後還有更深的陰謀,更猖狂的野心。他們不光要楚氏皇族的命,還要這南平的大好河山,要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自十三歲離開國都新安正式接管了西境之後,蘇錦瑟頭兩年發了狠般的掃蕩著各處勢力,打著剿匪的旗號血洗西境,就連鎮南王府都對她的固執狠辣深感不安。眼看著她日漸瘋魔,身為親爹和親舅舅的顧楚二人便聯手演了這出拙劣的戲,雖然逼迫蘇錦瑟嫁給不喜歡的人實在是個損招,但放任不管下去,他們更擔心這人早晚要把自己給折騰死。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蘇錦瑟早就已經把事情查的八九不離十,也正在找機會想要回到新安,所以她心甘情願入了圈套,沒有異議的嫁給了楚靜韻。也正是這個決定,讓蘇錦瑟得以和楚靜韻聯手,攪亂了對方的計劃,逼迫那邊不得不狗急跳墻加快了動作,露出馬腳讓他們逮個正著。

所以說,賢王殿下還真是她的福星啊。

蘇錦瑟看向眼前眉目如畫芝蘭玉樹的狐貍公子,想著這狐仙的報恩可是太絕了。

賢王妃受到驚嚇引發舊疾在弦語居閉門養病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行宮,雖然也有人想要前來探病,但張皇後傳了口諭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讓那些不管是出於好心還是歹意的人都歇了心思。蘇錦瑟換上武德司墨綠色的制服,半面面具遮去容顏,便是那個冷情冷性在西境人人談之色變的鐵血指揮使。沒人懷疑她的身份,甚至沒人懷疑她的性別。

自己有那麽平麽?!

有些不開心的摸了摸並未束縛的前胸,蘇錦瑟倏地伸手去摸旁邊周瑾的胸,周幹辦因為震驚反應慢了半拍,等想要躲開的時候對方已經收回手又摸了兩下自己。

還可以吧,也還是有點兒料的。

“蘇指揮使這是在幹嗎?”

周瑾用一言難盡的古怪表情看著她,聲音幹巴巴的聽不出情緒,蘇錦瑟拽了兩下衣服下擺正了正腰帶,倒是十分平靜,“只是對自己的性別產生了質疑。”

“哦。”

周瑾實在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氣氛格外尷尬。

之前被抓住的那人骨頭硬的很,武德司審了一天一夜什麽也沒問出來,周瑾是直臣出身,能力雖然不弱卻少了些手段,蘇錦瑟得知消息後自然主動請纓,跟著他來到了地牢。只在牢門外就聽到裏面的人氣焰囂張地叫囂著有本事就殺了他,蘇錦瑟抱臂看著精神頭兒十足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著笑了起來。

“想死?哪兒那麽容易。”

她聲音輕柔暗含譏誚,即便隔著面具都能讓人感到目光涼冷瘋狂,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自腳踝一路蜿蜒爬行,惹起一陣寒栗。

蘇錦瑟在武德司屯所任職時和秦森得了黑白雙煞的名號,她在刑訊一事上比起秦森的暴虐更添三分陰毒,秦幹辦是折磨肉體的高手,而她則是摧毀精神的行家。周瑾第一次見到那些腌臢手段,莫說是正在被審訊的男人,他只在旁圍觀都難以堅持半日,就連幾位負責刑訊的親從官都臉色難看,看向蘇錦瑟的目光覆雜難懂。

果然,親從官與親事官在行事作風上還是有著不少差別的。

不肖兩日,蘇錦瑟就得到了想要的情報,看著已經快要沒有人形的男人,他現在是真正的雙目灰敗一心求死,周瑾想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再看向蘇錦瑟的時候神色倒是和往常沒什麽不一樣。把人帶去了自己休息的院落,蘇錦瑟兩天兩夜沒合眼,此時摘下面具眉目間難掩疲憊,周瑾把手裏的食盒放到桌子上,依次拿出飯菜擺好。

“不行了周幹辦,我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蘇錦瑟擺擺手,周瑾直接把筷子塞她手裏。

“所以趕緊吃飯,吃完再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別耽誤時間了。”見蘇錦瑟迷迷瞪瞪的看著自己,周瑾很認真的端起了碗,“那不然我餵您?”

“……倒也不必。”

蘇錦瑟這一下精神了不少,她敢保證周瑾這不是在調戲她,而是真情實感的關心,並且如果她答應他真的會餵自己吃飯。

更可怕了啊餵!

於是在蘇錦瑟狼吞虎咽的時候,周瑾拿著她審問出的東西邊看邊問,還抽空給蘇錦瑟倒了杯茶怕她噎著。等到蘇錦瑟吃完飯,周瑾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交待這間小院沒有旁人,被褥都是新換的,自己晚上去值崗的哨所休息,讓她鎖好門之後放心睡。

最後看著周瑾拎著食盒離去的背影,蘇錦瑟恍惚間覺得自己感受到了濃濃的母愛。

這也太扯了。

甩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蘇錦瑟終於有空打量四周,這院子小的只有一間臥房和一間浴室,天井裏擺了一方小小的石桌和兩個石墩後就顯得十分局促。要不是內裏的家具用品都還不錯,簡直要讓人誤會朝廷苛待他這個三品武德司幹辦公事。臥房床上有給蘇錦瑟準備的換洗衣物,浴室的熱水也燒的正好,池子裏竟然還撒了一層花瓣!

周幹辦真是十分細心。

蘇錦瑟在心裏感慨一聲,拿了換洗衣服進了浴室,先坐在矮凳上舀了清水洗去頭發和身上的臟汙,然後才坐進浴池享受周瑾準備的花瓣浴。微熱的池水緩解了疲憊,花瓣氣味清淡還有著安神的作用,腹誹著周瑾這樣貼心的男人竟然快三十歲了還是單身簡直沒天理,蘇錦瑟靠在池壁上重重嘆了口氣,緩緩闔上雙眼。

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蘇錦瑟感覺好像是有人進了院子,緊接著是淩亂的腳步聲。

周瑾怎麽慌慌張張的?

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她倏地睜開眼從浴池裏出來,顧不上擦幹身子撈了件薄衫草草穿上,腰帶還沒系緊浴室的門就被猛地打開。看著那人踉蹌著跑了進來回手關上門,再一轉身兩個人面面相覷,蘇錦瑟腦子瞬間一懵。

臥槽!自己剛才洗澡的時候竟然沒鎖門?!

“你怎麽了?”

回過神來蘇錦瑟趕緊大步走過去,闖進來的不是旁人,而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實際上的好隊友賢王楚靜韻,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很不對勁兒,但不等蘇錦瑟再多問些什麽,外面又響起嘈雜的人聲。

“你先躲起來。”

扶著楚靜韻讓他躲進池子裏,周瑾準備的花瓣還真是救了急,蘇錦瑟剛翻出面具戴好,浴室的門再次被人打開。

楚靜韻怎麽也不鎖門?!

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一句,蘇錦瑟抄起佩刀利落出鞘,寒光一閃的同時門口響起陣陣驚呼,冷眼看著幾個宮婢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壓低聲線不悅的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宮婢們磕磕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那登徒子可是躲在了這裏!”

喲,熟人。

德妃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也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蘇錦瑟殺氣迸發直接就是要動手的架勢,一個宮婢尖著嗓子呵斥,“大…大膽!這是德妃娘娘,不得放肆!”

“後宮妃嬪闖我武德司內院,究竟是誰放肆。”

蘇錦瑟涼冷的目光掃過去,宮婢馬上嚇得臉色煞白阿錦發抖,德妃稍一思索隨即臉色大變,卻強撐著氣勢問道,“你可是周幹辦的內眷?”

“在下乃武德司親從指揮使。”

蘇錦瑟亮出周瑾給她的令牌,這一下就連德妃都掩飾不住發顫的指尖,沒想到碰上了硬茬子,她勉強緩和下態度,笑容尷尬地問道,“原來是指揮使大人,多有冒犯,不知您可曾見過一名男子進到院中?”

“不曾。”

“我們明明看見……看見那人跑到這裏來……”

又是那個多嘴的宮婢。

蘇錦瑟手腕一轉極快的揮刀又入鞘,宮婢的半個發髻霎時掉落在地,她腿軟的癱倒在地披頭散發看著有些可憐。

所以說,禍從口出,不能阻擋災禍的時候一定要少說話。

蘇錦瑟單手拎著刀微微擡起下巴,雖然面具遮蓋住了容顏姿態卻冷漠高傲,語氣輕蔑的說道,“若是有男子闖入,現在掉到地上的就是他的腦袋了。”

某些人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保持著高冷姿態看著那群人離開,蘇錦瑟趕緊跑過去關好門並且仔細鎖好,就差再拿個什麽東西頂住了。做完這些她趕緊跑到池子邊,一邊扒拉著花瓣一邊小聲喚著,“賢王殿下,殿下你還好麽?殿……”

手腕突然被抓住,楚靜韻呼啦一下從水裏坐了起來,他臉色蒼白臉頰卻染著不正常的紅暈,眉頭微蹙似是在忍耐什麽,桃花眼中翻滾著危險的暗潮。晶瑩的水珠掛在他長而翹的睫毛上,隨著他一眨眼倏地滴落,額角粘著的粉白花瓣像是精巧的妝紋,魅惑人心。

“你中毒了?”

吹拂在蘇錦瑟臉上的呼吸炙熱還帶著異樣的香氣,她伸手就要去搭楚靜韻的腕脈,對方卻扭過頭聲音低啞的說道,“不是毒。”

嗯?耳朵怎麽都紅了?

蘇錦瑟疑惑地順著他剛才的視線低下頭,自己彎著腰的姿勢加上松散的衣襟,從楚靜韻的角度簡直一覽眾山小。

呸!一點兒都不小!

就算小這不是也把賢王殿下看不好意思了麽!

蘇錦瑟尷尬地想要直起身子卻發現手還被楚靜韻抓著,一開始以為是熱水的原因,現在才意識到這人的皮膚也燙的嚇人。這人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她皺緊眉還想再問,就見楚靜韻突然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閉著眼大口喘息起來。

餵餵餵,別死啊,你這樣我以後對泡澡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蘇錦瑟內心的吐槽越發慌亂,想著不能讓人就這麽一直泡在池子裏,但是這樣的姿勢很難用力,賢王殿下現在的情況又不怎麽配合。猶豫了一下她邁進浴池蹲到楚靜韻身邊,摟上他的肋下微微用力想要把人扶起來。

“還能站起來麽?你發燒了,我先扶你出去。”

感覺懷裏的人身體猛地僵住了,接著不等她反應瞬間天旋地轉,跌進水裏的一瞬間柔軟卻滾燙的嘴唇就吻了上來。

中了春藥你他媽的倒是直說啊!

剛剛蘇錦瑟還在擔心楚靜韻淹死在浴池裏現在開始擔心自己了,她屏住呼吸也不敢太過大力掙紮,直到貼在唇上的滾燙觸感離開,她一撐池底坐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水大口喘息。然而剛順了氣還沒來得及說話,楚靜韻摁著蘇錦瑟的腦後又親了上來,他整個人都像是燒起來的炭火一樣滾燙,緊閉著雙目睫毛顫抖,眼尾都因著藥效染上了一抹艷麗的紅。

這麽一折騰,蘇錦瑟那件胡亂套著的薄衫早就只靠著腰帶才勉強掛在身上,這樣子比什麽都不穿還要糟糕。楚靜韻結束了一吻把額頭抵在她的頸窩裏,炙熱的呼吸吹在皮膚上,蘇錦瑟趁著這機會終於搭上了他的腕脈。

豁!

這跳的跟娶媳婦兒放炮似的,能扛這麽久賢王殿下也真不是一般人了。

然而楚靜韻的目光卻放在了眼前,細長的銀鏈子上吊著小小的粉晶桃花墜,貼在蘇錦瑟白皙卻留有傷疤的胸口上。他伸出手緩緩點上那枚桃花墜,指尖輕掃過皮膚,描摹著那道疤痕。

大腦早已停擺,完全出於本能的動作。

“錦瑟……對不起……”

楚靜韻的聲音越發沙啞,抓著蘇錦瑟肩膀的手指雖然在極力克制依舊讓她感到了疼痛,大腿內側感受到的堅硬更是讓她少有的心生恐懼。

這註定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

不過廖感慰藉的是,至少他沒喊別人的名字,蘇錦瑟苦中作樂的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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